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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春节见闻】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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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3 17:47:5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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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愿
       过年了,当妈妈把已经腌制好的羊腿再一次加盐炖好后,虽然满屋生香,却苦的吃不得。妈妈自嘲地搓着手,象个做错事的孩子,连声说:“我知道是咸的,昨天晚上用水泡了的,后来炖的时候忘记了,又加了一遍盐。我怎么这么没有记性了哟!”我们都只有笑笑安慰说,没事。     是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妈妈不再是以前的好记性了,我的心中一阵悲凉!     小时候,我最喜欢偷懒,不想做作业。妈妈尽管不识字,却总能用量的大小,作业本上字的多少,读书时间的长短来监督我。那时候的她白天要挣工分,晚上还要帮我们一大帮兄弟姊妹缝补洗做。但不管多累,不管多晚,她都不会忘记按照自己的标准对我们的课业进行督促和检查。那个时候,我多么希望哪天妈妈能够忘记检查我的作业啊。但是妈妈的记性出奇地好,一次也没有间断过。我和哥哥就是在这种监督下靠读书从那个偏僻的小山村里走了出来。后来村里的人调侃着向妈妈取教子之经时,妈妈总是笑着说,是孩子们自己争气。但我和哥哥都知道,是妈妈的好记性成就了我们兄弟比同村的部分同龄人走的稍远一点。

       前年春节,我和哥哥两家七口人和往年一样回老家与爸爸妈妈一起团聚。大年三十的晚上,全家连同爸爸妈妈九口也都和往常一样围着炭盆看晚会,回顾一年的家长里短,相互鼓励和嘱咐着。侄子和十多岁的女儿屋里屋外地窜进窜出,象几条兴奋的小鱼,一会看电视,一会跑到院子里放烟花。爸爸妈妈笑眯眯地乐享着儿孙绕膝的快乐。
      当中央电视台的主持人倒数着时间宣布新一年已经到来时,颤巍巍的老妈从她的房间里拿出一个大包裹,打开,九双白底黑灯芯绒面的老式棉鞋在我们面前展开。妈妈根据自己的记号,象颁奖似的,“这两双是双胞胎孙女的。”“这一双是孙子的。”“这两双是两个媳妇的。”“这双是老大的。这双是老幺的。”“这一双是老头子的。”“呵呵,我也有,这一双是我的。”我们分别欣喜地接过鞋子,开始在脚上试穿,心里暖和而感动。心急的女儿就势穿上奶奶做的新鞋跑来跑去,并叫嚷着奶奶做的棉鞋就是比妈妈买的皮鞋热乎。妈妈连夸孙女会说话,长大了。我和哥哥都开始埋怨妈妈不该花这么大的精力去做千层底,“我们不是给您们买鞋子了吗?还做这个干么,多费劲呀!”是啊,年过七旬的老母亲为这九双鞋不知道付出了多少艰辛。妈妈说,“我的眼睛不行了,看不清了,手也没有力气了,这是给你们做的最后一双,以后想做也做不成了。”热闹的家突然一阵沉默,我的心中也不禁一震。原来这是妈妈的最后的计划,只是这个决定太突然。
      记得小时候每年过年妈妈都会给我们一大帮兄弟姊妹分别做些新衣服,虽然多数时候并不是一身新的,但至少我们每人都有一双妈妈做的新鞋子。当别的小伙伴渐渐穿上崭新的球鞋或者皮鞋过年时,我们姊妹唯有妈妈做的新布鞋,虽然没有特别的自卑,但那时的我多么想让我的家人都有一双买的新鞋过年呀。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在心里埋下了个小小的心愿,将来一定要努力工作,多挣点钱,一定要让爸爸妈妈和自己有新鞋子过年。

      小时候的阳光似乎总是特别地多,特别的好。每年的三月过后,甚至倒春寒还没结束,妈妈就将上一年的破旧衣服清理出来,分别拆成单片的布,洗净晾干。赶上好天气,再糊一大盆面糊。这是千层底的原材料。
      一大早,爸爸就帮妈妈在太阳底下铺开洗净的木门板或者平床板,大篓子的布片和大盆的面糊放在场子中间。妈妈就铺一层布抹一层糊的在木板上开展她的浩大造鞋工程。如此四至六层,然后放在太阳底下暴晒,三两个太阳后,布都粘在一起了,从门板上撕下来,坚硬平整,一大张一大张的,妈妈称之为“壳子”。妈妈把这些壳子卷起来放在干燥的小屋里,继续下一批的加工。壳子加工到一定的数量后,妈妈就照着我们脚掌的大小,用旧书纸剪成脚板的形状,妈妈称之为“样子”。同时把去籽的棉花搓成油条状,妈妈称为“棉条”,再将棉条纺成纱,称为棉线,将几股棉线搓在一起,细长而结实,妈妈称之为“索子”。以样子为模型,剪下模样同样大小的数张与样子一样的壳子。根据经验把同样的数张剪好的壳子叠在一起,底和面再分别铺上新白色的棉布。将索子穿在针上,多在空闲的时候,妈妈就开始了一针一线翻来覆去反复的穿插拉紧的工作。协助妈妈工作的还有套在妈妈食指上的环形的“顶针”和一把小钳子,妈妈称这个工作为“纳底子”。底子的正中间,妈妈还经常根据自己的创意配上心状或者棱形的图案。一只底子最快也需要四五个晚上的加工才能完成。
       同样的办法,妈妈用纸剪出鞋子面的“样子”,再根据样子将灯芯绒布剪成鞋面,内衬用白布打里,中间夹上一层壳子,如果是棉鞋,中间还要铺上棉花。同时在鞋面的两侧离脚面三指宽的地方,分别留一指半宽的豁口,缝上有弹性的松紧布,利于成型的鞋子因有弹性而穿脱方便。做成后的鞋面妈妈称之为“帮子”。底子和帮子用索子连接在一起,做成了鞋子。为了增加鞋子的美观和耐穿,妈妈用白色或者黑色的布条给帮子和底子压边,并尽量把鞋子做得饱满舒适。
  小时候的我很淘气,妈妈做鞋子的时候,我总喜欢在边上看看帮子摸摸底子的搞干扰,妈妈常笑着说我好“嫌脸”(调皮的昵称)。每当这个时候,妈妈就给一只纳好的底子让我数上面的针脚,我用自己学的并不好的加法和乘法算来算去。至今还清晰地记得每只底子至少需要一千二百多针才能完成。不管数的对不对,妈妈总是笑笑,继续她手上的活。小的时候我不明白妈妈为什么总是扎两针就将针在头皮上刮几下,原来是为了润滑发涩的针,方便扎入。尽管妈妈是纳底子的老手,但手指还是经常被扎破,每当这个时候,妈妈就习惯地把手使劲地甩两下,然后将扎破的地方放在嘴里吮一下,我问妈妈疼不疼,妈妈总是说不疼,唾沫可以消毒呢,以至于我现在哪疼时也有这个习惯。小的时候,我总是傻傻地问妈妈为什么做鞋子一般都是在晚上或者阴天下雨的时候进行,妈妈说因为只有在不干活的时候才有时间,我曾在心里一直嘀咕,难道妈妈做鞋子不是干活?但在妈妈看来,做这些手上的活就算是休息了。我记不清多少个夜晚,我一觉醒来,还看到灯光下妈妈纳底子的剪影。

       参加工作后,我们姊妹几个都不想让操劳一辈子的爸妈那么辛劳,经常给他们买些时令的衣服,我也总记得给他们买双新皮鞋或者棉鞋,过年时更加忘记不了。爸爸妈妈一般舍不得穿,但总说新衣服和新鞋子多的穿不完。妈妈也偶尔给我们做一双新布鞋,样子是老样子,底子仍是千层底。我也总是嘱咐,“我们都有鞋子穿,还做这些东西干么?有空不知道休息下呀。”然后再加上一句,“还有几双没动呢!”妈妈仿佛有些伤神,我们却不以为然。其实鞋柜里真的还有妈妈做的鞋搁置了多年没穿,妈妈也渐渐习惯了少做一些了。
       妈妈曾不止一次地向我解嘲说:“我做的鞋子不时髦,你们都不穿算了,我也是闲着没事时做的玩的。”我说:“妈,做鞋子劳神费力地,能休息就好好休息吧,我们有的是鞋子穿。”其实在隐约的潜意识里,也觉得妈妈做的鞋子有些土气,除了休闲时偶尔穿一下,正规场合和工作上真的没怎么穿。妈妈辛苦了一辈子,我也真的希望妈妈不再那么辛苦。
  然而就在那个大年除夕的夜晚,我突然觉得以往的心愿竟然那么的毫无道理。我是多么希望妈妈能在之后的岁月里,为我再做一双千层底的鞋子啊!尽管妈妈很辛苦,但那至少证明妈妈的视力和精力还可以承受那份劳苦。但这只能是一个梦想了。她那越发佝偻的腰身和朦胧的双眼,她那更加蹒跚的脚步和微颤的双手,向我证明了一个无奈的事实——妈妈老了。我的眼眶湿润了,在那个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刻。我也更为自己觉得妈妈做的鞋子土气而自惭,曾经年少的我是那么的无知。妈妈做的鞋是世界上最美最好的鞋啊!      
        时光荏苒,又过去了两年。两年里,我只要有空回家看望爸爸妈妈,就刻意地穿上妈妈给我做的布鞋,我真切地感受了到鞋的舒适。妈妈每次看到了,只是笑笑,却再也没有为我做一双新鞋了。我知道不是妈妈不想,而实在是力不能及。
       曾经跟不让妈妈做鞋子一样,每次回家,我们都抢着帮妈妈做饭。但只要知道我们回家,妈妈总是先把饭做好,多数时候不让我们插手,我们只管享受她带来的各类老式农家美食,不管是咸是淡,里面有妈妈饭菜的味道。我们也曾边吃边说,“妈,您不必那么辛苦的,以后让我们自己来做饭。”妈妈听了总是笑笑,说:“我还做得来,没事。”可是我知道,迟早会有那么一天,妈妈会突然宣布,我真的做不了饭了,你们自己来吧!就象前年大年三十拿出的那九双鞋。想到这里,我不禁为自己以前想让爸爸妈妈过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生活的心愿大吃一惊。
       除了常回家看看,我们再很少跟妈妈抢这份活了。为了不让这一天的到来,我宁愿妈妈继续为我们操劳!
本主题由 映雪妈咪 于 半小时前 限时高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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