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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君于咖啡馆小憩，面前燃着一杯咖啡，手中拿着一张泛黄的报纸，黑框修边的镜框，完全包裹住眼睛，看不出深邃与幼稚，端坐如一，泛灰的风衣与他浑然一体。
已经过去好长时间了，在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内会感到窒息，而他却不会，因为咖啡馆内气流可以流通，但他的精神呢？是否也是轰然醒来却无路可走的囚者？不变的姿势，看了无数遍的报纸，一直冒着热气的咖啡，打烊时分才见其机械起身，转步离开。
天空，是属于北国故有的阴沉，也许是冬季，更显得荒凉。他的内心无人可以穿透，只见其低声道：“古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或许他也是漂客，只是他的故乡在哪？他的内心却无人穿透……
只一相见，便逝于茫茫人海，他的无奈，却也似孤独的石头，坐满整个天空，唯一的印象就是灰白，恰如冬季固有的色素。很自然想起了两句诗：“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可是又有谁知，何人不曾是漂客！
天空愈暗了，死灰死灰的，形色匆匆的人群在霓虹灯的斜影中流走，早已没了固有的淡然，着灰白风衣的过客，他的淡然成为一种坚守，我们期望明天，或许只是在追寻有阳光的日子，可以彼此谋面，少了一些恐惧，其它的一些东西，早已成了奢侈，或早已淡忘……
以后，习惯了去那间咖啡屋，有意无意间寻找“淡然”的存在，想象这黑框修边的眼底究竟有怎样的深沉，耐人解读，只是某君再不曾出现，但面前燃着的咖啡依旧，也不知自己在等待什么，也许只是单纯的“沦落人”之感吧……
冬天，安然地飘了几场雪花，履行了它作为冬天的存在而存在，大雪过后，又是习惯的西北风，咖啡屋的玻璃上已经结满了薄冰，看不清了窗外的一切，眼前燃着的咖啡，伴着稀少的客人，彼此都沉默着，我带着惯常的《而已集》，搜寻“淡然”的存在，却没了燃气的咖啡，它的座位没了光顾的客人，低头，眼前的咖啡浸湿了我的双眼，朦胧。
门开了，闪过一道灰影，《而已》从左手脱落，放下右手中的咖啡，向固定的方向望去，“黑框修边的镜框、泛灰的风衣”却是久别的“沦落人”……
捡起落地的《而已集》，“而已”却变成了“已然”，隆冬的痕迹似乎在他身上并没有留下多少，面前重新燃起了一杯咖啡，黑框修边的镜片被浓浓的雾气遮盖，那双第一次邂逅时的眼神还是与四周隔绝，他的内心不易走近……
举起杯中的咖啡，似乎时间就固定在了那刹那，饶有兴趣盯着打量，直到眼前的热气变的冰凉，饮一口，干涩涩的苦，没有浓热时的湿润，冰冷的一切都会给人一种不易察觉的距离感。依然打量着过客，镜片中的浓雾也渐渐散去，那双不易走进的眼神，我却想试着走进，可瞬间的变化又让我胆寒，又一次的浓雾笼罩，我苦笑：他的内心为什么不易走近？
在尘世中行走，我们都习惯把自己打扮成“装在套子里的人”，因为在自己的世界里才感觉到安全，我们都恐惧冷漠，却在无形中创造了冷漠，当有一个试图走近时，还被疑为另有企图，悻悻作罢，又想起了先生的疑问：是这样的社会造就了这样一群人，还是这样的一群人造就了这个社会？……
我试着走进，“沦落人”共同的悲哀，等待着咖啡的冷却，看清镜片后面的眼神，我依然在注视，寻找着共鸣。同为“沦落人”，想走近，掀开冷漠的薄纱，却不想被疑为有“企图”；想走近，只是单纯的同桌，共饮一杯咖啡，闲聊漂泊的苦，也许还是同乡人。
我鼓励自己，应该走进，相信他的心并不是真的不易走进，依然注视着他，不察觉，却与满是雾的眼睛相对，那层淡淡的雾一点点消逝，却并没有新的雾气笼聚，他停止了固有的动作，也在注视着我，我看清了黑框修边镜片下的双眼，并不是满含忧郁的，也并不那么冰冷，泛蓝的眼中，我看到了伤痕，是社会留给他的，也是他给社会留下的，更读懂了无奈，并不想“灰”着走完一生，但其它又不属于他……
我们就这样注视着，并没有语言的的点缀，只是手中的咖啡已完全冷却，但并没有放下，注视着，共同放到嘴边，涩涩的、干苦的、滑到喉间，冲击着那层冷漠，我们都是“沦落人”，眼神说明了一切。
窗外的冬日，被咖啡屋玻璃窗上的冰花完全隔绝，但可以想象到屋外西风的肆虐，枯树的沧桑，被完全包裹的人群，还有路边瑟瑟骨响的流浪狗，更有不同的漂客……
他在读我的眼神，呆呆的、空洞的、复杂的、不易懂的眼神；手中的空杯还举在嘴边，嗅着咖啡的余香，我也在读他的举动，两个并不交谈的“沦落人”，某君、路人甲，并没有多少人的关注，在偌大的咖啡馆内，我们只是在对视，就像是枯树上的两片落叶，从相同的地方出发，却飘向不同的地方，或许真的相逢，已是忘却记忆的陌路人，只是彼此的眼神却如此的相似，共同残存的记忆就是我们都是沦落人……
想起了嵇康与钟会的对话，他问钟会：“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钟会回答：“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所闻所见不同，因为钟会并不明白“锻铁”的乐趣，更不明白嵇康眼神中的无奈。某君不是嵇康，路人甲并不是钟会，我们有共同的眼神，相同的身份，彼此相对的眼神！
面前的咖啡早已饮尽，空洞的屋内没有了余外的客人，手中的《而已集》，早已变成了“而已”，某君的眼中也只剩下了“而已”，而已过后的分别，还得继续生存。又到了打烊的时刻了，他还是很笔直地站起来，很机械地转身，我也站了起来，孤独的脚步混合成同一种节拍，朝着同一条水平线走去，还是彼此相对着，眼神中有了一种共同的东西：“同是天涯沦落人”。咖啡屋外的世界还是冬天的专属，死灰死灰的，还原了世界的本真，霓虹的色素也涂了一层沧桑，在同一条水平线上，四双相对的眼睛共同消失在冬日的大街上……
贴着冰花的咖啡屋总会迎来它本真的时刻，那燃着的咖啡还得继续演绎它的香醇，却无人在会去尝饮它的“干涩涩的苦”。走在形色匆匆的人群中，却习惯了用眼睛与一切交流，即使你的内心不易走进，我们还有共通点，“何人不曾是漂客？”……
北方的冬日过后，就是春天。那时，世间就少了“装在套子里的人”，相对的双眼也就有了笑意，些许温存！
之后，某君在同一条水平线上没了脚步，或许是去了更远的终点，路人甲也有了自己的追求，然而，曾经的咖啡屋依旧还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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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8-15 06:0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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