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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油是“黑”的(来源上海证券报)
除电力项目审批外,石油、煤炭同样是另一个腐败高发地带。
以煤炭司副司长魏鹏远来说,一个已流传甚广的段子就是被调查时他家中被搜出上亿元现金,并烧坏四台点钞机。魏本人也因此得到“亿元司长”的诨号。
但在一些业内人士看来,一亿元对一个手握大权的副司长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贪一个亿算啥?煤炭好的时候,有煤老板叫嚷:我立马可以提给他一个亿,因为他的一个签字就可以让我成为十亿甚至百亿富翁。”能源专家、民生证券研究院副院长管清友对记者说。
上述江苏电厂负责人也表示,魏鹏远一个人要管那么多项目,就算每个只收三五百万,20个就是一个亿,如果大家都这么搞,别说一个亿,贪五、六个亿都很正常。
相比之下,石油领域的腐败则差异很大——涉及上游的项目,往往和煤炭一样涉资惊人,但下游领域则各有乾坤。
原中国商业联合会石油流通委员会会长赵友山告诉上证报记者,十多年前,负责审批油库和石油企业批发权的部门就权力很大,有些企业啥都没有照样批,有些企业手续很全却就是批不下来。
“所谓的门槛都是设给那些没有能力的企业看的。对一些有能力的企业来说,弄个假材料都能拿到批文。”赵友山说,所谓“有能力”就是指企业有没有给相关负责人送礼,如果企业不送,他们就以种种借口说企业不符合条件不给批,逼得企业只能掏腰包。
具体要掏多少?赵友山透露,当时要拿一个成品油批发资质,企业普遍要给分管负责人20万。而成品油批零环节同样存在无孔不入的寻租现象,尤其多发于过去成品油定价机制未理顺、市场上“油荒”频仍之时。
业内熟知,每当“油荒”来袭,“黑市油”就会纷纷浮出。而每逢这一时刻,两大石油集团地方销售公司的办公室总是人头攒动——市场上油越紧张,销售公司手里的成品油批发“条子”就越珍贵。而那些拿到油的民企往往并不急于销售,大多“囤油”待涨。于是,一边是“黑市油”价水涨船高,另一边则是“油荒”愈演愈烈。
在此期间,以黑市油为寄生对象的油贩子漫步在市场的灰色地带、游离于法律的真空区间。他们嗅觉敏锐,如影随形,通过囤油、倒油、掺油牟取了巨额暴利。
“成品油黑市是由能源领域的垄断造成的,而垄断必然导致腐败。”中国石油业国际产业投资联盟秘书长崔新生颇为隐晦地告诉记者,中国的民营油企大多是“腐败式”生存,“只要把相关人士的私人问题解决了,则公的一块不是问题。”
“石油是黑的!”崔新生最后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双关语。
反腐的本质就是反垄断
在很多人看来,中央针对能源领域连续打出的反腐重拳,除了要涤清行业生态外,另一大重要目的还是为下一步改革扫清障碍。
“刘志军和蒋洁敏的被抓对所有央企都是个警示:这轮改革中,不存在有人能挡路的问题。”一位中央智囊人士对记者说。
在他看来,能源局官员的腐败虽然恶劣,却还不及国企腐败为害深远。后者经过长期垄断的熏染,已形成一个个利益群体,就如同拥有强大自我复制能力的DNA分子一般,借助自我强化与再造,渗入经济、政治、社会的方方面面,实现对国家经济生态的深度掌控——经济寡头由是形成。这是腐败背后的真正威胁。
“本质上,能源反腐就是反垄断,而垄断在经济领域的代表就是利益集团。”吴疆说。
在吴疆眼中,电网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电力领域的很多事,电网只有满意了才去干,不满意就不干,如内蒙古电力外送,发改委批了几条特高压500千伏,已经核准了,电网就不开工,逼着能源局批特高压1000千伏。经过多年垄断,电网企业已缺乏制衡、难以监督。”
这里的垄断包含了四重含义:一是调度垄断,即之前作为公共权力的电网调度进入到企业,且是作为市场交易一方的企业;二是业务垄断,独家买卖令电网成为唯一的买主和卖主,可充分享受压价;三是规模垄断,如国网已成为全世界最大的电力企业;四是上下游垄断,电网不仅一家采购国内80%的电力设备,甚至还把生产特高压装置的企业都收购了,既模糊了成本,更阻碍了技术创新。
“四重垄断在市场经济中很罕见。因为垄断本是企业追求的目标,其在有机制保护创新的情况下不可能永远存在。但中国的情况是通过制度固化了垄断。”吴疆说,“电力行业作为基础产业,沉淀资本非常高,每年约有一万亿投资,这使垄断格局几乎无从改变。”
而反腐的目的就是为了切断垄断利益集团向经济寡头突变的基因链。为此,需要一场真正的能源体制革命——这就是为什么中国要进行电力、油气体制改革的真正原因,而反腐则为此做好了铺垫。事实上,在改革过程中,腐败常常如影随形。但随着“腐败”这一“寄虫”的膨大,其对“寄主”——“改革”也日益构成巨大的威胁。故此,用反腐来腾出改革空间、再用改革来肃清腐败温床就成为中国必须走、或者说不走就无以为继的必由之路。
“现在外界认为抓人是为了给改革扫清障碍,但如果再过几年还是光抓人、不改革,那抓这么多人仍旧没什么意义。能源制度不变革,人永远抓不完,还把新人给害了。”吴疆说。
国家发改委能源研究所前所长周凤起在接受上证报记者采访时也认为,能源腐败与能源管理体制有密切关系——在高度集权批项目的体制下,很多审批都得走非法道路,且数额惊人。
他认为,能源领域的计划经济烙印很深,很多问题都涉及利益群体,后者要向上层做各种工作,有些合法,有些就可能隐蔽。正因此,中央财经领导小组会议提出的“推动能源体制革命、还原能源商品属性”行动就变得格外迫切。
从这个意义而言,一系列的反腐行动就是给这场革命扫清障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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