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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北京晚报
郑学富
《红楼梦》不仅是经典的文学作品，还因为它对风土人情的详细描写，被誉为“封建社会的百科全书”，值得一提的是，在洋洋几百万字中，有多处对元宵节的描写，这些描写也可以与史料相佐证，通过阅读《红楼梦》，在感受人情冷暖时，还从中可体验到清代的元宵民俗。
《红楼梦》在开篇第一回中就两次写到了元宵节，尽管文字很简短，但是却说出了元宵节的主要民俗。姑苏城阊门外十里街的仁清巷有一座葫芦庙，庙旁边住着一位退休回家的乡宦，名字叫甄士隐。他尽管不太富有，但也是当地的一个望族，他淡泊名利，终日在家养花弄草，饮酒作诗，快活悠哉。年过半百，有一女名唤作英莲，年方三岁，视若掌上明珠。《红楼梦》两次描写苏州元宵习俗均与英莲有关。
第一次提到元宵习俗，是看甄士隐带着英莲看“过会”。书中写道：“又见奶母正抱了英莲走来。士隐见女儿越发生得粉妆玉琢，乖觉可喜，便伸手接来，抱在怀内，斗他顽耍一回，又带至街前，看那过会的热闹。”“过会”正是民间闹元宵习俗之一，人们扮演各式杂耍人员，边行进，边表演。
据清富蔡敦崇《燕京岁时记》载：“过会者，乃京师游手扮作开路、中幡、杠箱、官儿、五虎棍、跨鼓、花钹、高跷、秧歌、什不闲、耍坛子、耍狮子之类。”我国幅员辽阔，民俗也不尽相同，但是各地过会习俗大同小异。《燕京岁时记》写的是北京城，那么《红楼梦》故事所在地姑苏城是怎样的呢？
苏州文人顾禄的《清嘉录》记载：“元宵前后，比户以锣、鼓、铙、钹敲击成交，谓之闹元宵。有跑马、雨夹雪、七五三、跳财神、下西风诸名。或三五成群各执一器，儿童围绕以行，且行且击满街鼎沸，俗呼‘走马锣鼓’。”
《红楼梦》中第二次提到元宵，是甄士隐带着英莲看“社火花灯”。书中写道：“真是闲处光阴易过，倏忽又是元宵佳节。士隐令家人霍启抱了英莲，去看社火花灯。”
社火是高跷、旱船、舞狮、舞龙、秧歌、猜灯谜等闹元宵活动的通称。在众多游戏中，猜灯谜是最受大众欢迎的游戏。《清嘉录》就有记载：“好事者巧作隐语，拈诸灯。灯一面覆壁，三面贴题，任人商揣，谓之打灯谜。谜头皆经传、诗文、诸子百家、传奇小说及谚语、什物、羽鳞、虫介、花草、蔬药，随意出之。”猜中者有奖，奖品有巾扇、香囊、果品、食物等，谓之“谜赠”。苏州城猜灯谜的地方人流如织，接踵比肩，热闹异常。
元宵节还有一个最具代表性的习俗：放花灯，因为这个习俗，元宵节又称为“灯节”。花灯起源于汉武帝正月十五日在皇宫设坛祭祀太一神，彻夜灯火通明。隋炀帝元宵赏灯夜夜笙歌，通宵达旦。唐玄宗在元宵节前后三夜取消宵禁，方便百姓放灯赏灯。明清时期坊间灯市繁华，贩售各种花灯，争相竞秀。
《红楼梦》中是怎样描绘花灯的呢？第十八回“林黛玉误剪香囊袋，贾元春归省庆元宵”中描写了贾府花灯之奢华。此时正值贾府鼎盛之时，元春又晋封贤德妃，回家省亲，实是贾府中的一大盛事。为了迎接元妃省亲，贾府一掷千金，布置荣国府。仅“下苏州聘教习，采买女孩子，置办乐器行头”和“置办花烛彩灯并各色帘栊账幔”的费用就花掉五万两银子。大批量采购各式花灯，“一时传人一担一担的挑进蜡烛来，各处点灯”。
《红楼梦》描写的绚丽多彩的放花灯场景，并非想象。在《清嘉录》中，就描述了苏州一带正月十五灯节的景象：人们在神祠、会馆，则以鼓乐相酬答，花灯万盏，称之为“灯宴”。游人以看灯为名，排队往来，有些人拥挤地出现在茶炉、酒店之间，到了第二天早晨还不止歇。此日夜晚，各式花灯高悬街头，五彩缤纷。灯节一直要到正月十八才会真正结束。
《清嘉录》还对花灯做了归纳整理，可以分为三大类别：一是人物类，比如西施采莲、张生跳墙、刘海戏蟾等；二是花果类，比如荷花、葡萄、瓜藕等；三是百族类，诸如鹤、凤、鹅、猴等。
元宵之夜当然少不了宴席。宴席上，有一些游戏也是元宵节独特的习俗。《红楼梦》第五十三回“宁国府除夕祭宗祠，荣国府元宵开夜宴”和五十四回“史太君破陈腐旧套，王熙凤效戏彩斑衣”两个章回中，描写了贾府元宵家宴，虽没有元春省亲时的豪华气派和，但是却充溢着几分亲情。
贾母带着内眷们在大观园里饮酒，看戏，放炮仗，观烟火，热闹非凡，其乐融融，至深夜不散。凤姐儿因见贾母十分高兴，便笑道：“趁著女先儿们在这里，不如叫他们击鼓，咱们传梅，行一个‘春喜上眉梢’的令如何？”贾母笑道：“这是个好令，正对时对景。”于是大伙玩起了击鼓传梅。
击鼓传梅之后，凤姐有些困了，贾母吩咐道：“咱们也把烟火放了解解酒。”这又引出了元宵节的一个民俗：“放烟火”。
放烟火起初是专供贵族豪富争雄斗奢的消遣品，到了明、清，烟火制作技术有了新的发展，逐渐成为节日的礼品。每逢元宵节，都要施放烟火助兴。烟火射入高空后，先是五彩缤纷的光剂燃烧，继而是一个个随开随落的降落伞，烟火重叠，夜空锦绣团团，构成各种美丽的图案，成为正月十五元宵节里人们观赏的目标。
烟火名目繁多，花色品种颇杂。贾府的烟火皆系“各处进贡之物，虽不甚大，却极精巧，各色故事俱全，夹着各色花炮。”
放烟火又使贾府临近尾声的元宵节掀起了一个高潮，增添了节日的喜庆气氛。不过，凤姐看似一句无意的笑话——“聋子放炮仗——散了”，却给人不详的预感，贾府这个大家庭也有散的时候，正应了第一回中癞头僧所念“好防佳节元宵后，便是烟消火灭时”。绚丽的烟火降落后消失得无影无踪，繁盛一时的贾府已现衰败景象，“忽喇喇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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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2-24 09: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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