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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挑子到私家车
马小磨
如今，开上车走高速，到几百里外的亲戚家也是几个钟头的事，但在几十年前，到几十里外的亲戚家都让人十分劳累与艰难。
那些年，走亲戚一般靠步行，礼品放在两个框里，用担子挑上。各家都带着孩子，不会走的被放在担子一头的框子里，稍大些便跟在父母身边慢慢走。这一路上，走走停停，既要照顾孩子的腿脚，也要稍加歇息，因此每每上十里的路程，都要走上很久，弄得人困马乏。
记得儿时，姑姑的婆家在乡下，离奶奶家相距十几里。每年正月初二，爷爷会在中午时分站在村前远望。如果望见一个担着挑子的大人，身后跟着两个小不点，那就是姑姑无疑了。
路途更远，经济条件允许的，当然可以搭乘长途客车。只是，客车一般不容易挤上，也还得亲戚家刚好住在公路附近。所幸，我家符合这些条件，但又很不幸，我们总是挤不上车。于是，父亲和母亲便带着我们兄妹沿着公路步行，边走边朝后看，盼望下一辆客车驶来。这时，母亲总会羡慕沿途骑着自行车的人。
如果运气好，我们全家最后都能挤上一辆客车，如果运气差，父母会让我们兄妹先挤上，他们继续步行。在闷罐子一样的车厢里，很多时候，我们被挤得没有落脚之处。但有一个好处，就是不用担心摔跤。当客车启动与刹车时，虽然我们跟着惯性晃动，但人挨人，也磕碰不到什么。
几年后，母亲最终给家里添置了两辆自行车。这样，过年走亲戚时，我们再也不担心搭不上车，也不担心挤坏了胳膊腿脚。等到大年初二时，父亲和母亲便满面笑容从屋里推出崭新的自行车，拍拍后座，然后把铃铛打得清脆悦耳，提醒我们兄妹赶快出门。我们当然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家门，同样兴高采烈地围着自行车叽叽喳喳，讨论如何坐车。
一般情况是，父亲和母亲各骑一辆车。我坐在父亲自行车的前杠上，哥哥坐后座，母亲便带着妹妹出发了。这一路上，寒风透过围巾的缝隙，吹得脸像刀子划过一般疼痛，双手也僵硬冰凉，但我们却格外开心，既不用眼巴巴扭疼了脖子张望长途客车，也不用在拥挤的车厢喘不过气来。再加上铃铛的叮叮当当，如同一段清脆的歌谣，将心思抛到半空，再收回心里，充满了神秘的快乐。 我们的快乐直接感染着路上同样骑车的人，他们经过时总是扭头看向我们，那眼神分明是羡慕与更加羡慕。
再后来，前杠再也挤不下我蹭蹭增高的个头。父亲便会绞尽脑汁、四处打听顺道的小货车。如果运气好，我们兄妹便能提前坐上顺风车前往奶奶或外婆家，父母依旧骑自行车在后面慢行。
我不喜欢坐这种小货车，不是因为爬上爬下车厢麻烦，而是它的速度让寒风这把刀片更快更锋利，片刻功夫能把手脸割得皴皴裂裂。有时，我们会背靠着车厢栏板坐着，但寒风依旧无孔不入地往衣服里使劲地钻，钻得人浑身发颤、牙齿磕碰。我在心里无数次厌恶这种小货车车厢，但也因此练就了一身上下车厢的攀援技术。
结束这种局面的是又添置的几辆自行车。自此后，走亲戚的路上，便又是笑声朗朗、铃声清脆了。
出嫁后，由于距离遥远，自行车再也派不上用场了。我总是先乘车到婆家住几日，再乘车到娘家，每次出行都像一次长途跋涉，几乎占用了一天的时间。
如今，来往婆家与娘家走亲戚更是方便，随时驱车前往，而且几乎全程高速，再不用到车站看车次买票，不用将大包小包拎在手里被人误解为逃荒。这种舒适感带来了幸福，自然，也少了很多趣味。
不管怎么说，越是便捷，故事便越少，留下的回忆也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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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3-17 15:5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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