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的心随州作者黄广强
感恩的心
文/黄广强
正在上班,突然接到十年前一个同事的电话,约我中午和另外两个以前的同事一起去看望陈书记,问我去不。离开单位十多年了,原来牵挂陈书记的不止我一个人,其实我在两年前已经一个人去看望了陈书记。
下班后,他开车来接我,我们一行四人开始去往万店塔儿湾陈家湾村,看望退休的老领导陈永超。车子飞驰在省道上,我的思绪又回到二十多年前。
二十年前的1995年,我从学校毕业,分配到万店工作。报到的那天,是一个冬日的下午,天空阴沉,北风呼啸,当我拎着沉重的行李,辗转换乘三趟公交车后,我来到了万店镇镇区。看着破败的小镇,心里不禁一阵阵发凉。
理想,第一次离现实这般遥远。曾经在我眼里,随州市都是那么渺小,现在却不得不接受命运的安排,来到一个荒凉的随北小镇。回想起在学校时候的雄心万丈,整天研究世界大势,天下兴亡,指点江山,以为自己能够改变世界;现如今,却总算知道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去掌控。
和我同一天报到的,还有一个随北某乡镇镇长的女儿,她是父亲和司机开着轿车送来的,看着她的父亲和单位领导相谈甚欢,举杯畅饮,我对未来充满期待又惴惴不安。原来 单位的一把手,是她父亲以前的下属。
第二天,单位一个工作多年的同事问我,你父亲是封江的乡长吗?我那个时候很单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就老老实实说,不是。过了几天,熟悉了单位的环境,我才搞明白那个同事的意思,单位二十多号人里面,基本上每一个人都有各种不同的背景,只有我是一个农民的孩子,没有任何根基和背景,只是因为年少勤奋苦读,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后来学校毕业分配工作的,就这样如同汪洋里的浮萍,随波逐流,来到这里,和他们成为朝夕相处的同事。
刚开始就在办公室打杂,也没有安排具体的工作,整天就是开门扫地,端茶递水,上传下达,跟着领导下乡,跑腿什么的。三个月以后,听一个同事和我讲,领导准备安排我下到泉水寺办事处去负责行业内的工作。我心里一阵收紧,那是一个偏远的地方,当地有一个方言叫:24个打碾子坡,24道起伏的山岗。道路崎岖,那个时候没有村村通公路,万店也是被公认为交通最不便利的地方。
在随州,我们整个系统内部400多人里,像我这样正规学校毕业分配的也不会超过4人,之所以这样安排,可能就是我没有背景罢了,索性听天由命吧。当时快到年关,单位要求每一个人写一份工作总结,我虽然初来乍到,也没负责什么具体工作,还是认真的写了一份工作总结交了上去。
半个月以后,领导开会宣布,我留在办公室工作。如今回想:这一辈子,无数次关键时刻,都是多年来一直养成阅读和写作的习惯,帮了我。
第一次认识陈书记,是在一次生病之后。到了单位,我才知道我不是那样无所不能,虽然我很努力,也很认真负责,但是单位主要还是靠关系。农村出身的孩子,天生不擅长这个,所以除了工作还是比较封闭自己。
每天下班后,就在屋子里看书,听音乐,写写画画的。一次去随州开会之后,我的老毛病“支气管炎”又犯了,就一个人去单位对面的小诊所打点滴。这事不知道怎么让陈书记知道了。他一会就过来了,关心的问我怎么了。
在异乡,当身体不适,能遇到一个人关心问候一下,应该就是莫大的幸福了吧。陈书记的关心,使我感受到了集体的温暖。
陈书记那个时候五十岁左右,是单位以前的一把手,后来不知何故退居二线(估计就是他的性格,不会拍马屁),政府就给他一个支部书记的头衔,大家都知道,事业单位的书记往往是没有实权的,只是平时陪陪客的角色,开会的时候发发言。陈书记有着基层领导那种独有的魅力。
每一场饭局面面俱到,服务周全,他会让每一个人尽兴而归。陈书记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二线,他性情耿直,认真负责,单位里面大小事他都很关心,有时甚至为争取单位的利益和政府领导据理力争。有一次,他又为一件事情和镇党委书记争论了起来,党委书记恼羞成怒,问他:是不是共产党的书记?他说是的,党委书记就说,那我给你加一个字。于是,几天之后,他成了副书记,不过我们还是习惯叫他陈书记,他的职责还是没有变。
如果不是后来单位形势不好,我们也许永远不会像现在这样感念陈书记。1999年,由于政策性原因,以前红火的单位一落千丈,单位聘请的专职厨师辞退了,食堂也没有了。我们这帮光棍,吃饭就成了老大难。几个女职工就自己做饭,我和另外两个男同事,都是在家没有干过这活的主儿,吃饭没有着落,那个时候一个月三四百元的工资,天天吃馆子是吃不起的。
那时,陈书记一家和我们几个光棍住在一个院子里。记得厨师走后的第一个晚上,正在寝室发愁晚餐怎么解决,陈书记就来敲门,喊我的名字。我问有什么事?他说吃饭。我说,去哪儿吃饭?他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个舅子,我屋里闷(万店方言)。我只好乖乖去饱餐一顿。
从此以后,我们几个就开始长达数年的蹭饭之路。不久,那两个同事都有了女朋友,一个家在随州,父亲曾经是市局科长,一个父亲是淅河某单位一把手,他们回家方便,吃饭的地方也多。只有我,穷屌丝一枚,家在封江偏远的农村,没有地方去。于是,我和陈书记就形成了情同父子的情谊。
另外两个同事的父亲和陈书记也是多年的朋友,他们随便一点,只要没有地方吃饭,他们会主动去陈书记家蹭饭。
我自己就比较爱面子,乡下的孩子,性格也比较腼腆,每次到了吃饭的时间,就把寝室门关着,躲在屋子里,从来不主动去陈书记家吃饭,觉得那样不好。每天,只要不下乡,没有地方吃饭,他都准时来喊,并提前和阿姨喊一声:多搞两个菜。
陈书记爱喝酒,喜欢吃豆腐和苋菜,从苋菜刚出来一直吃到苋菜结籽,就让阿姨戳水凉拌。豆腐就是切成很小的四方块,放在锅里小煮一下,捞起来,用葱姜蒜一烩,特别香。每次我都陪他喝一点,吃完饭,就会在他家看电视,然后讨论国家大事,天文地理,无所不谈,海阔天空;而陈书记每晚都会在躺椅上边看电视,边在和我的聊天中呼呼睡去。
单位的形式仍然没有好转,所有的人都在静观其变,好几个月都没有发工资,陈书记的日子也很不好过,我也觉得老是蹭饭不好,于是就自己买了一个电饭煲,从家里带了一点米,自己煮饭吃,至于菜嘛,永远只有两个,豆腐或炖鸡蛋,因为这两样菜不用洗,这个习惯一直持续到现在。
尽管这样,我们几个仍然经常会被陈书记喊去吃饭。其实陈书记虽然是个书记,每个月也只有几百元的工资,和我们相差无几,还要待客和周济亲友,他为人光明磊落,刚正不阿,豪爽大方。尤其热情好客,只要是熟人到单位来办事,不管是村组干部还是其他单位的人,都会拉到他家热情招待,弄几个菜,喝上几杯酒。因为他在万店工作多年,认识的人太多,所以一年四季都是车水马龙的。他对自己兄弟姐妹包括他们的子女都很好,能帮总是帮,真正尽到兄长的责任。
因为热情好客,轻财重义,总是入不敷出,那个时候还欠一万多元的外债,这在那时是一笔巨款。我相信,在我们长达十年的职业生涯中,印象最深刻的不是拿了多少奖金,也不是职务的升迁,而是几乎每一个人都在陈书记家吃过多少次饭。他从来没有厌烦过,总是乐呵呵的和我们谈天说地。在我们去看望陈书记家的路上,我们每一个人都能举出那个时候在陈书记家吃过喜欢的几个菜来。
陈书记很有孝心,讲传统规矩,每当他过生日的时候,都会早早起来,去万店集贸市场割几斤猪肉,然后买一点其他的东西,骑上自行车,去老家看望老母亲。
所以从那以后,我对自己过生日特别淡泊,过生日的时候,也会给母亲买些礼物。他和阿姨感情也特别好,阿姨很贤惠,家务活是一把好手,陈书记脾气不好,但是发完脾气马上什么都忘了,阿姨对他很包容,总是笑笑,有时调侃他两句。阿姨是个慢性子,人特别好,一天到晚总是忙忙碌碌的,笑呵呵的。我曾经亲眼看到她,走到快到家不到五十米,突降大雨,她依然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往家走,不知道跑一下,任雨水淋湿衣服。
2001年,陈书记到了退休年龄,因为种种原因,国家没有落实应有的待遇,他的生活更加困难,居住在镇上压力也很大,他就带着阿姨回陈家湾老家种地去了,毕竟农村可以自给自足。
我那个时候,也娶妻生子,没地方住;陈书记就把他的房子腾给我,那是一个50多平米的两室一厅,我一年象征性的给500元租金,所有的家具一应俱全,无需添置。这次去陈书记家,我居然还看到了当年我用过的两个柜子。
我们最终都没能坚持到单位峰回路转的那一天,2003年,我们几个年轻人,相继离开曾经奉献过热血和青春的单位;曾经,我满怀憧憬和梦想来到这个单位,本想施展抱负,实现梦想,用平生所学,报效国家,无奈却在失落和不公中黯然离去。
单位里面复杂的关系和险恶的人心,让我这个单纯的学子痛心疾首,又无法改变。这十年来,走过很多地方,经历了许多事,遇到很多的好人,也见过不少的坏人;这些经历,磨练了我的心智。我也由一个浮躁的热血青年,变得从容淡定,坚韧执着;对曾经帮过我的人,一直心怀感恩;对那些不愉快的往事,总能抛之脑后并使其烟消云散。
这几年生活安定之后,我曾经携全家北上天津,去看望以前的房东;也数次去陈家湾,看望待我恩重如山的陈书记,也帮助过一些素不相识的人;现在回想:有时候一些人一些事,也许是别人不经意中做的,却会不知不觉改变了你的一生。
后记:我们离开单位以后,陈书记也开始了长达八年的上访之路,最终国家也落实了他的全部待遇,可以安度晚年了,这也算是好人还是有好报吧!这些年,曾经和我一样走出去的几个年轻人,也开始闯荡江湖;如今,都有自己的事业,也各自小有成就;我们这次去陈书记家,又品尝到了当年熟悉的菜肴。聊天中获悉:陈书记借的账,已经全部还清了。他也在乡下盖了房子,居住环境也不错,还在路边开了一个小卖部,承包了堰塘,可以钓鱼,现在虽然70多岁,和阿姨身体一样,还是一如既往的硬朗,精神矍铄,性格还是那么开朗豪爽,看到这一切,我们都很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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