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题小说】敲门声（之）敲断亲情
2012/12/06 15:08:39
本帖最后由 无才浪子 于 2012-12-6 15:18 编辑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响了起来。
当他低着头跪在搓板上，正准备像犯人一样接受执法者的审讯，像犯错的孩子一样接受大人责骂，当她正将手里的藤条高高举起准备向他狠狠抽下的时候，敲门声咚咚的响了起来。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他的心里一震：
如今我也50有2，怎么说也是一位虽未退休但也是提前在家休息，拿着每月2000多元国家工资儿孙满堂的国家教师，就因打点小牌在老婆子面前罚跪搓板，让人看见该是多难为情多没面子啊！
他想挣扎着站起来，但他偷眼看了看举着藤条的恶婆子那凶神恶煞的样子没敢动身。他转而又想：
我难为情？我还有难为情的资格吗？自结婚以来，30多年了，工资就从来没有自己支配过，几十年，虽说是自己挣的工资，可每花1分钱也得向这恶婆说尽好话，哪怕是回老家看看生病的老人给老人买几块钱的廉价点心，为自己买一合最廉价的香烟，给在校读书的弟弟妹妹1块钱的生活援助，也真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啊！……唉！那时候孩子小负担重，勤俭节约……我也认了，忍了，可现在……
咚咚的敲门声还在响着，他不敢动，她不动。
他感到心里从未有过的悲凉：
过去也就算了，可如今孩子大了成家了立业了，且各个家庭富足有余已经完全不需要我每月的那点“小钱”啦，为什么还不给我留点余地呢？……脸面？我还有脸面么？远的不说，就说这近的吧，那次小姨子来的时候，她说是找人陪小姨子打打小牌，因为时间较晚她找了半天才找了个“三缺一”，小姨子硬拉我坐上算个数，她在厨房做饭的时候故意搭三掼四搅的锅碗瓢盆砰砰直响，等到饭后陪客走了之后她们姊妹俩个大吵一通险些打起架来，搞得她自己的亲妹妹自此老死不相往来；还有那次她进城说为自己买衣服，让我在家带外孙女，不想她刚走亲家母就来了，说是很想孙女就来把孙女带回家呆几天，之后因为没事在街上闲逛被坐在老年茶社门口的老李头看见了，拉着我说是打个一元钱一牌小牌。不料中午她回家下车的时候看见了，当场就在茶社老板家找了把棒槌把人家茶社的桌子砸了一个洞，把我的背打肿了，惹得满茶社的老人们气愤不已，对她对我是说的说扯的扯拉的拉骂的骂那里有一点脸面一点尊严……
“啪，啪……”正当他想得辛酸的时候，她手里的藤条重重的落了下，连珠炮似的吼道：
你说你说你跟老娘说你还长不长记性还打不打牌打不打牌？“啪，啪！”她吼着吼着又是两下。
随着几声啪啪的响声，他那干瘪的后背上立即起了条条血印，疼痛中他的老泪几乎流了出来，只是他没有出声：
不就是今天和院子里几个退休老头一起打个小牌输了32元钱么？当着大伙的面拴了老王家的桌子骂了我骂了人家搞得大家狼狈不堪，还……
咚咚咚咚，咚咚咚……敲门声一阵紧过一阵的敲着。
她气急败坏的对着敲门人吼道：
家里没人，敲，敲，敲什么呀敲，家里死人了？
你跟我把门打开，50多岁了，一点家教也没有，简直丢老子的人儿！……
我就是不……她本想说“我就是不开……”可她分明听见在外发脾气的是她娘家年过七旬的老父亲，只好气呼呼的把门打开了。
老人生气的走进门来，看见老女婿犯罪似地跪在搓衣板上，背上还有淡淡印迹，而女儿手里还拿着一根粗粗的藤条，联想到在街上王老师给他说的情况和刚才在门外听见的吼声，心里顿时明白了，老人走到到女婿身边，用他枯枝似地双手掀起女婿后背上的衣服，看见那条条血印，站起身来气的发抖，照着老女儿的脸上“啪啪啪啪”就是几巴掌，骂道：
真是个恶婆娘，一辈子没工作搭着女婿吃女婿喝女婿穿，老了还靠他养活你，你有多大能耐不把他当回事儿？……
老人说着说着气的老泪横流：
那年你妈病重，你哥嫂你弟弟弟媳妇不拿钱，要不是女婿孝顺又拿钱又伺候，恐怕你妈的那把老骨头早已打鼓了；分责任制后，每年忙月你哥哥你弟弟根本就不回家，要不是女婿年年去帮我挑帮我捆，恐怕你爹我这把老骨头早已埋在土里了；就是你们的孩子读书成家在城里买房子，还有你，一个无职无业的女人一打牌就输几百，上千甚至2000多，你哪来的钱，还不是老女婿辛辛苦苦工作挣来的工资，你咋这样不知天高地厚啊？！过去女婿跟我说想和你离婚，我总劝他说你年轻脾气不好，等你年纪大些就会好些，让他看在我们老人的脸面上看在孩子的份上忍一忍，哪知道你，你50多岁，女儿出嫁有外孙，儿子娶媳妇快添孙了还这样……我真不知道我做了哪辈子的孽，养了你这个“不上线”的东西呀！
老人气得说不下去了，颤巍巍的走到女婿跟前，把女婿从搓板上拉起来：
女婿，我对不起你呀，过去我总劝你，现在我不劝了，要打要骂，要分要离都随你，莫顾及我们……
随即老人又转过身来，对她说道：
从现在起你就不要再到我那儿去了，我就是死了喂狗也不愿看见你，我没有你这个没有家教的女子！
老人说完颤巍巍的走出了大门。
听老人这么一说，他如释重负，把搓板狠狠的从楼上摔了出去摔到了房后楼下的垃圾堆里，然后很平静的对她说：
这是我们单位配给我的房子，我不在这儿住你也没有资格住，从明天起，我每月给你1000元生活费，你就去城关我们自己的房子里住吧，不然，离婚也行！
说完，他向门外走去，他要以挂失的方式，在银行重新办理自己的工资卡，收回自己已经失去多年的工资支配权。
她看着父亲和他离开的背影，一下子愣在那里呆呆的心里空落落的……
敲门声，敲乱了她的思维，敲断了她的亲情！
唉！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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