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布楚风云

落榜秀才闯江湖

作者：边关孤鸿
正文 第一章：一个哥萨克在西伯利亚的历险史1
　　尼布楚风云

　　——帝国疆界遗事

　　罗刹者，鄂罗斯国人也。鄂罗斯僻处西北绝域，自古不通中国。其人率皆犷悍贪鄙，冥顽无知。所属有居上者，与黑龙江诸处密迩，我达呼尔、索伦之人因呼之为“罗刹”。每横肆杀掠，纳我逋逃，为害边境。

　　——《平定罗刹方略》

　　前言：一些题外话

　　我出生在中俄边境的一座小城。

　　 边境线就离我们咫尺之遥。

　　小时候，有一次爷爷曾指着边境对面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包，对我说，他小的时候曾经在那里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一起采过野菜。大炼钢铁的那个年月，他还领着人们从那里伐木炼钢。如今，那里却成了（前）苏联的土地。

　　 在我国“文革”动乱年代，那里被苏联人悄悄占领了。但那块土地什么时候被划过去的，在这里生活了六十多年的爷爷却毫无印象。

　　 我记得，爷爷在说这些的时候，眼睛深情地望着那个山包包，充满了留恋和惋惜。

　　直到我长大以后，记起爷爷的那种眼神，我才明白，那块土地曾经承载了爷爷整个童年的欢乐时光。

　　 但那欢乐，随着那块土地的流失，被生生地从爷爷的记忆中割裂了。

　　 爷爷后来故去了。他以后的人没有谁更加了解边境上发生过的往事。

　　 那块土地仍然还在，却永远成为了邻国的领土。

　　 此后的时间里，我没有忘记寻找有关边境勘界方面的书籍和资料，但我很失望。

　　 除了中学课本里《尼布楚条约》，和那个“江东六十四屯惨案”。在我生活的城市，竟然找不到记载我们这段边境历史只言片语的文字。

　　再后来，我来到了北京。

　　 在这里，我找到一些内部书籍。

　　 遗憾的是，这些内部书籍和资料，大部分是外国人撰写或收集的。我们自己国家的文字，要么是简单地描述一下帝国主义如何侵占我们的领土，我们的先人如何无能诸如此类；要么就是深藏在档案馆中，被作为资料封存着，失去了它应有的作用。

　　 眼下被我用作题记的这本《平定罗刹方略》，竟也是被译成俄文，编在俄国人整理的历史资料中，再随着资料一起由俄文翻译成中文的。

　　 一个中国人看自己国家的书籍，居然也要看从人家那里翻译回来的。

　　 这不能不说是一种称不上幽默的幽默。

　　 我不是搞历史研究的，而且文化有限。但一种历史的使命感，迫使我用拙劣的文笔，去寻找我要找寻的答案……

　　第一章：一个哥萨克在西伯利亚的探险史

　　001.

　　和我们那座城市相邻的俄罗斯土地，以及更远、更辽阔的俄罗斯领土，有一个地理名称叫作——西伯利亚。西伯利亚，在俄罗斯的东部。它是西起乌拉尔山脉，东至太平洋的一系列平原、高原和山地、低地的统称。那里，有与北冰洋相连的漫长的海岸线；那里，它有与蒙古高原、黑龙江流域以及哈萨克斯坦和中国的新疆接壤的陆上边界；那里，有森林、草原、湖泊、山地和不尽的宝藏，还有以毛皮著称于世的珍稀动物。那里的面积约达1200万平方公里，是俄罗斯在欧陆部分领土的两倍多。

　　 在历史上，这块土地上居住着被称作满--通古斯语族的锡伯、鄂温克、鄂伦春、赫哲以及埃文克、那乃、乌尔奇等众多种族和少量的蒙古部族。这些不同民族之间交错杂居，散落在西伯利亚各地，过着游牧、渔猎和耕种等方式不同的平静生活。

　　 16世纪中叶以前，笃信基督教的鄂罗斯人，在驱逐了蒙古金帐汗之后，刚刚完成公国间的统一。他们的目光关注着西方，对西伯利亚的认识却十分有限。

　　 这种有限的认识来自于一个叫作斯特罗甘诺夫的商人家族。

　　 熟悉俄罗斯的人都知道，正是早期的基辅和诺夫哥罗德两座城市的商人，通过贸易和宗教传播，为第一个俄罗斯国家的建立提供了物质和文化基础。

　　 眼前的这位斯特罗甘诺夫，成为使整个俄罗斯关注西伯利亚的第一人。

　　 商人特有的精明，让斯特罗甘诺夫发现了乌拉尔山脚下，一个叫西伯利亚的地方有着发掘不尽的经济价值。在那里，只要用一些小玩具和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就能从西伯利亚的居民那里交换到价格不菲的优质毛皮。

　　 这种以物易物的不等值贸易，使斯特罗甘诺夫家族完成了资金积累。成为连沙皇伊凡四世也为之侧目的豪富，俄罗斯人眼中的新贵族。

　　 尽管自诩为“整个北方君主”的伊凡四世曾经手段残酷地剥夺了俄罗斯贵族的政治地位和经济来源。但他对新贵族斯特罗甘诺夫近乎奇迹般的发迹，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在了解了斯特罗甘诺夫聚敛财富的真相之后。伊凡预见到，与西伯利亚人通商或占有他们的领地，不但可以给整个俄罗斯带来不可限量的经济利益，还可以提高他在国民心中乃至西欧各国的地位。

　　 这完全是一种虚荣和贪婪的病态反应。

　　 虚荣心膨胀的结果，使伊凡很快下定了决心。他派遣的一支军队很快便开进到与斯特罗甘诺夫交易的西伯利亚人居住的地区，强令鄂毕河西部的部落酋长艾迪杰向沙皇臣服，并提供每年一千张貂皮的贡奉。

　　 面对强权，艾迪杰屈服了。

　　 但伊凡没有让沙皇的军队没有继续向前推进，去占领更多的土地，征服更多的臣民，来巩固他侵占的领地。几年后，酋长艾迪杰被强大的库程汗击败了，他的领地落到了库程汗的手中。

　　占领了艾迪杰的领地之后，库程汗自立为西伯利亚汗，强行终止了艾迪杰部落对莫斯科的纳贡。

　　 库程汗的征伐，激怒了伊凡。

　　他与库程汗之间的战争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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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一个哥萨克在西伯利亚的历险史2
　　 002 十五世纪，一个非成吉思汗族系的蒙古部族，在西伯利亚西部的额尔齐斯河中游建立失必尔汗国。但成吉思汗的后裔，游牧在乌拉尔山南部和托博尔河源头的昔班王室成员很快推进到托博尔河东部靠近失必尔汗国的地方，并于1480年由昔班王室的一个王子伊巴克从失必尔汗王们的手中夺取了秋明地区。

　　 其后的1841年，伊巴克杀死了金帐汗阿合马。

　　 我们在前文中提到的，与俄国人争夺艾迪杰领地的库程汗，就是伊巴克的孙子阔端，一个虔诚的伊斯兰教徒。

　　 阔端比较精明，他在与伊凡的军队接触后，即带所部主动后撤，把占领的土地退交给来势汹汹的俄国人。

　　 阔端的后撤，并不是败退，他的做法完全符合蒙古人的传统战术。

　　 蒙古人在长期的狩猎和战争实践中，总结出一整套行之有效的战术。在遇到强敌，不能取胜的时候，蒙古人通常不会恋战，他们会给敌人造成一种溃败的假象，自行后撤，并向草原上的狼群一样四散奔逃。之后，他们会聚敛在某地，窥伺敌人的动向，如果敌人不能识破假象，追击而至，则正中了蒙古人的圈套，远离根据地的敌兵会陷入危险地带，遭到围攻和剿杀。

　　 如果敌兵并不追击，重聚后的蒙古人会密切关注他们的敌人，他们会在敌人出现松懈或失去警惕的时候快速进抵到敌人面前，给其以突然打击。

　　 十三世纪，携带者弓箭、弯刀和手斧，骑着战马，马鞍的一边挂着铁棒，另一边拴着带钩长矛（这种长矛用来吧敌人的骑兵从马上拉下来）的成吉思汗铁骑，用他们的战术席卷了欧亚大陆。

　　 这次行动，不但使阔端保存了武力，同时令他原有的领地更为巩固。

　　 收复了失地以后，毫不了解蒙古人的伊凡以为自己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作为奖赏，伊凡把大彼尔姆下游的森林、渔场和牧区恩赐给了斯特罗甘诺夫家族。不但如此，伊凡还特准斯特罗甘诺夫家族可以招募和组织哥萨克人组成雇佣军团，同库程汗和其他西伯利亚人作战。以便使更多的西伯利亚人向莫斯科纳贡。

　　 得到武装的斯特罗甘诺夫相继在卡马河和楚索雅河建立了几个营地，对周边的西伯利亚人收取貂皮等实物税。

　　 在阅读《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一书时，我首次接触到“哥萨克”一词。当时，我还以为哥萨克就是一个民族。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哥萨克原来是一个群落的称呼。

　　 “哥萨克”在突厥语中，是指没有固定住所，流浪他乡的人。后来，把这些人组成的群落也称之为“哥萨克”。

　　 十六世纪时，哥萨克的成分相当复杂，一些逃亡农奴、冒险家和战俘也混进了这个群落。

　　 在当时，一支由季莫费维奇·叶尔马克为首的哥萨克匪帮盘踞着顿河流域。

　　 叶马尔克是个农民的后代，为了躲避封建主的残酷压迫，流落他乡，凭借智慧和勇气纠结了一些和他同样命运的哥萨克，以洗劫前往波斯和伏尔加河地区进行贸易的俄国商队为生。

　　 他们的活动，破坏了俄国人同波斯间的贸易秩序，有些商人因之破产。破产后的商人有些也加入哥萨克的行列，干起危害商旅的勾当。

　　 如此一来，哥萨克的活动更加猖獗，导致沙皇伊凡不得不派出一支作战能力很强的军队，到受哥萨克危害最严重的地区进行清剿。

　　 1577年10月，叶尔马克和他的匪帮被沙皇军队包围了。双方经过一阵激烈的战斗，叶尔马克幸运地带领百十名哥萨克突出了重围。

　　 突围后的叶尔马克像斗败了的公鸡，带领喽啰们向北方的卡马河逃去。

　　 在卡马河，叶尔马克遇见了马克西姆·斯特罗甘诺夫。

　　 这个马克西姆，是斯特罗甘诺夫家族安尼卡·斯特罗甘诺夫的孙子。卡马河流域，是由马克西姆刚刚开发的一块领地。

　　 叶尔马克掩盖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装出一副和善而又可怜的样子。如此一来，果然博得了马克西姆的同情和好感。

　　 马克西姆在热情款待了哥萨克人之后，把他们留了下来。

　　 为了感恩，叶尔马克和他的哥萨克伙伴向马克西姆宣誓效忠，成了斯特罗甘诺夫家族的鹰犬。

　　 习惯了到处东游西荡、洗劫财富后，再任意挥霍的叶尔马克，渐渐厌倦了寄人篱下、枯燥乏味的生活。更主要的，沙皇的军队就像魔咒一样搅绕着他的神经，使他和同伴们无时无刻都会感觉到，沙皇的军队有一天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然后把他们一个个送上绞索架，结束它们罪恶的生命。

　　 正当叶尔马克无计可施之际，库程汗阔端的族人作为报复袭击了斯特罗甘诺夫家族设在楚索雅河的营地。

　　 作为回应，斯特罗干诺夫家族派叶尔马克率领着他的同伴以及一些斯特罗干诺夫家族招募的雇佣军800多人踏上了征程。

　　 1581年9月1日，叶尔马克的队伍翻越乌拉尔山脉，进入西伯利亚地区。

　　 哥萨克带领他的队伍沿楚索雅河上游向南寻找库程汗的族人，因为没有向导，加之寒冬来临，哥萨克的队伍陷入了困境。

　　 几经周折之后，叶尔马克果断决定，沿原路返回卡马河营地，终止这次远征行动。

　　 回到卡马河，叶尔马克总结了首次远征的经验教训，从中受到启发，向西伯利亚进发，不但可以远离沙皇军队的通缉，而且可以获得丰厚的财富。如此一举两得的好事，不正是自己梦寐难求的吗？

　　 接下来的整个冬天，叶尔马克都在为远征西伯利亚做着精心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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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一个哥萨克在西伯利亚的历险史3
　　 003

　　俄罗斯统一的道路充满了艰辛，充满了坎坷。

　　 基督教各派系之间的纷争几乎占据了俄罗斯统一的整个过程。

　　 金帐汗国在俄罗斯草原这块舞台上的表演行将落幕，一些新的公国应运而生。特维尔、莫斯科、科斯特罗马、梁赞纷纷出现在俄罗斯的东北，它们渐渐强大起来，带动整个俄罗斯的政治、权力重心也向这里发展和偏移。

　　 在这种情况下，基辅大主教马克西姆在13世纪的最后一年把驻节地迁往弗拉基米尔。不久的1306年，马克西姆离开了他的教会，静静地死去了。在他死后，一场围绕着大主教候选人之间的斗争激烈地展开了。为了获得大主教的位置，特维尔王公推选的候选人赫伦奇同加利齐王公提名的候选人彼得一起到达了君士坦丁堡，请求牧首批准他们的大主教资格。牧首权衡再三，把大主教一职授予了彼得。特维尔王公对此大为不满，因为他对弗拉基米尔拥有管辖权，所以，在彼得归来的时候，特维尔王公米海尔充满了敌视，对彼得的行动百般阻挠。

　　 在紧要关头，莫斯科大公伊凡·卡利塔向教会提出建议，请求把大主教驻节地迁至莫斯科。这个建议很快的到了教会的响应。

　　 大主教驻节地的迁移，使莫斯科公国很快就成为了俄罗斯的宗教中心。为了扩大公国的统治地位，在大主教进驻莫斯科两年之后，伊凡·卡利塔忽然宣布，将自己封为大公。

　　 此后的一个世纪，莫斯科逐渐巩固了它的政治和宗教地位，引领着俄罗斯在统一的路途上大步迈进。

　　 到了15世纪末期，在准备彻底吞并诺夫哥罗德的时候，莫斯科再次陷入困境。

　　 因为教会意见不能统一，当莫斯科的大主教向大公伊凡三世提出支持吞并诺夫哥罗德的意见时，立刻遭到了诺夫哥罗德一些大主教的抵制。他们宣称，将要把诺夫哥罗德的大主教辖区同莫斯科大主教辖区进行分立。诺夫哥罗德的贵族和市民也扬言将准备把领地并入波兰。

　　 伊凡三世既没有让两个大主教辖区实施分立，也没有给诺夫哥罗德的贵族和市民把领地并入波兰的机会。它动用武力占领了诺夫哥罗德，把蛊惑人心的诺夫哥罗德大主教费奥菲尔押往莫斯科的一座修道院软禁了起来。大主教菲利普把伊凡三世的行动称为是对信仰纯洁的一次保护，使诺夫哥罗德人逃过了一次被拉丁教派异端思想侵蚀的危险。

　　 于是，有些历史学家，曾经说：莫斯科对诺夫哥罗德的占领，带有宗教战争的色彩。

　　 统一的进程，改变了教会在宗教方面固有的特性，他们开始染指俄罗斯的经济、政治，乃至军事领域，演化成为一个多元化的庞大组织。这是他们在统一倾向已经成为定局，紧密地依附在中央政权一侧所得到的利益。

　　 1439年，在佛罗伦萨召开的一次宗教会议上，缔结了把正教会和天主教会合并的协议。莫斯科大主教伊西多尔参加了文件的签署。

　　 这是拜占廷帝国走向衰落的时期，莫斯科对把正教会与天主教会的联合看做是拉丁教对正教的玷污，伊西多尔被冠以“拉丁教的恶魔”之名，遭到监禁。莫斯科教会以此为借口，结束了它对君士坦丁堡牧首公署的依附。

　　 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对拜占廷的最后一击，使拜占廷作为东正教世界中心的璀璨光环骤然消失，莫斯科成为东正教世界中心的条件开始产生。

　　 1472年，伊凡三世凭借大炮和火枪在奥卡河与金帐汗的军队激战了三个星期之后，迫使金帐汗放弃了对俄罗斯的统治。

　　 同年，一位公主带着一枚俄罗斯人为之骄傲的双头鹰徽记来到了莫斯科。

　　 这位公主，来自败亡了的拜占廷帝国，她的名字叫索菲娅。

　　 这枚徽记，由一只掌握着金球和权杖的双头鹰和中间骑白马，着蓝袍、银甲的圣·乔治图案组成。圣·乔治被成为屠龙勇士，他是罗马骑兵的一名军官，因试图阻止罗马帝国对基督徒的迫害而被杀。公元494年，教皇格拉修一世封他为圣徒。

　　 双头鹰从罗马军团到拜占廷皇帝君士坦丁一世，再到伊凡三世手中，最终被赋予了不同的含义。直到今天，它再次成为俄罗斯国家的国徽，深刻地显示了俄罗斯人由此产生的，强烈的民族优越感。

　　 拥有了索菲娅和双头鹰徽记的伊凡三世，继承了拜占廷帝国的遗产，宣布莫斯科为“第三罗马”，开始了领土的扩张。

　　 伊凡三世统治后期，俄罗斯的疆域已经从波罗的海向北扩展到北冰洋，东部边界抵达了乌拉尔山脉北部，与西伯利亚广阔土地相连接。为俄罗斯帝国日后吞并西伯利亚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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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一个哥萨克在西伯利亚的历险史4
　　 004

　　叶尔马克利用整个冬天来说服斯特罗甘诺夫家族的每一个管理者，撺掇这些人向西伯利亚派出探险队，去探索西伯利亚的地形、矿产、植被等环境、经济价值，为进一步扩展同西伯利亚土著间的贸易奠定基础。

　　 这个时候的斯特罗干诺夫家族，已经拥有了沙皇赐予的大片土地，从事着粮食生产、渔业、林木采伐和盐、铁等矿产的开发等贸易。从商人角度上理解问题，他们对贸然进据西伯利亚地区这种既有风险、前途不明的探险行动持有保守观点。

　　 但这个家族里的人，都是狂热的爱国主义者，他们从不辜负沙皇的意旨，对其百依百顺。面对库程汗的攻击，和叶儿马克的不断游说，斯特罗干诺夫家族的高层犹豫难决。

　　 斯特罗干诺夫家族是俄罗斯农奴制土壤下发展起来的工商业家族，这种工商业具有特殊性，他们与国家关系愈密切，愈享有更多优惠和特权，对农奴制依赖愈深，就愈难摆脱现状。多数大商人力图将其资本投入到封建地产中，对农奴劳动的垄断是俄国财富的主要形式。在这一点上，斯特罗干诺夫家族最为典型，正由于该家族目光独到，在俄罗斯统一早期就从工商业活动人手，始成为最大的土地所有者之一。

　　 叶尔马克很快抓住了斯特罗干诺夫家族对沙皇绝对忠心的这块软肋，极力向其解释沙皇对其家族的期待和恩宠的真正含义就是要他们为沙皇分忧解难，去开发西伯利亚地区。

　　 1581年前后，伊凡四世正与立陶宛、波兰等国进行争夺入海口的战争，无暇东顾，所以很想有人能在东部为其分忧。斯特罗干诺夫家族作为首选，理所当然地成为沙皇恩宠的对象。

　　 1558年，沙皇曾召见斯特罗干诺夫家族的首要人物雅科夫和格利哥里，准予他们管理西伯利亚人及其他汗国和地区人们的一切问题，让他们作为沙皇在西伯利亚代理人。赐予他们从卡马河到楚索瓦亚河流域的八十八俄里长的土地，并允许移民，同时免捐税二十年。

　　 1564年，伊凡四世再次赐予家族坎克尔城以下二十俄里的土地，并允许他们自己制造火炮、枪支和招募军队。

　　 1568年，赐予楚索瓦河口上溯八十俄里两岸的土地。

　　 1574年，赐予托博尔河流域的土地。

　　这种恩赐是用心良苦的。但斯特罗甘诺夫家族把这些举措理解为，沙皇想要他们作为俄罗斯的前哨，守卫这片与西伯利亚接壤的土地。或者他们已经明白原委，但出于利益考虑和时机不够成熟而推迟执行。

　　 叶尔马克道出了沙皇的本意，这仿佛令每个斯特罗甘诺夫家族的人都感到豁然开朗。

　　 家族的高层人员经过协商，认为派叶尔马克和他的哥萨克到西伯利亚进行探险，于公于己都是有利的。

　　 在公，斯特罗甘诺夫家族得以依靠叶尔马克等人对西伯利亚的进犯，作为履行谢恩义务。这样对沙皇是最好的交代。

　　 与私，叶尔马克这支队伍是以家族名义派遣的，如果有所收获，利益是属于家族的；即便失败了，家族损失的不过是几百个哥萨克和微不足道的物资而已。

　　 这样的利弊权衡下来，作为商人出身的家族成员，当然不会放弃。

　　 于是，叶尔马克被告知，在冰雪融化之后，他可以带着他的队伍去乌拉尔山那边，对西伯利亚进行探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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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一个哥萨克在西伯利亚的历险史5
　　 005

　　第二年，也就是1582年的5月。得到了资助的叶尔马克带着他的队伍翻越了乌拉尔山。

　　 在从前的相当遥远的时间里，乌拉尔山一直是东西两种不同文明的分水岭。把它作为亚欧两个不同地理区域的分界线，则是16、17世纪的事。有地理学家证明，之所以把乌拉尔山定位为亚欧大陆的分界线，主要是因为在它两侧的动植物种群和气候条件几乎完全不同。就像我国习惯把秦岭、淮河一线作为传统意义上的南北分界线一样。

　　 两种不同文明因为13世纪成吉思汗蒙古人大批涌入和占领欧陆发生碰撞。并随着占领者的长期统治产生相互渗透和融合。

　　 西方人在总结这种两种文明的相互渗透和融合时，积极地肯定蒙古人对欧陆的统治对其后来的改变具有深远的意义。他们认为，蒙古统治时期所出现的短暂和平，导致了东方文明，主要是中国文化向西方的传播。火药、印刷术、冶炼技术正是在这个时期传入欧洲，从技术领域给西方世界以全新的启发。另外，中国的天文学和绘画、建筑等科学艺术成就，也使西方受益匪浅。这些，都被正在革新的、在欧洲形成的新文化所利用。在不远的将来，为西方开创崭新的世界，提供了保障。

　　 俄罗斯人则吸收了草原人那种坚毅、忍耐、团结的习性，利用它击败了他们的统治者。重新成为俄罗斯草原上的主人。

　　 冰雪已经消融，河流恢复了畅通。哥萨克们的行动进展的比他们预想的要顺利，他们很快进入了河网密布的西西伯利亚地区。

　　 在进入到图拉河河口地区不久，一支游牧的草原部落突然出现在叶尔马克和他的哥萨克面前。勇敢善战的蒙古人很快对这群没有经过邀请擅自闯进来的“红毛”发起了进攻。

　　 凭借滑膛枪和炸药等火器的威力，哥萨克对手持短刀、弓箭等冷兵器的蒙古人进行了还击。

　　 最后，古代兵器被现代火器所压制。人员占少数的哥萨克击败了数倍于他们的草原骑手。

　　 这是哥萨克出征以来的第一仗。

　　如果说在刚刚踏上西伯利亚这块土地，有些哥萨克还在对叶尔马克的探险持有怀疑和不满的话。面对着堆积如山的战利品，叶尔马克不需要任何言语就打消了他们的顾虑。非但如此，它们像大麻一样，使得哥萨克们从此兴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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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一个哥萨克在西伯利亚的历险史6
　　 006

　　在西伯利亚汗国锡波尔城，从图拉河逃回来的人到处宣扬他们同一伙“红毛恶魔”的遭遇。

　　 他们把哥萨克描绘成会使用惊雷和闪电杀人的魔鬼。这些魔鬼杀害他们的亲友，抢夺他们的财物，还把他们从世代游牧的草场驱赶出去。

　　 这些传言，在锡波尔造成严重的恐慌，这种恐慌很快就辐射到整个西伯利亚汗国和其他地区。人们被由此产生的恐惧搅得惶惶不安，生怕哪天早晨，他们睁开双眼，“红毛恶魔”就站在他们面前。

　　 以后的日子里，“红毛”的袭击又从其他草原人那里传过来，抢劫、屠城、毁灭等词语充斥着人们的耳膜。这些消息发生的地点，离自己生活的土地越来越近。

　　 库程汗当然也获悉了种种传说，因为他同俄罗斯人有过接触，所以他不相信这一切。英明的伊斯兰教义使他不相信恶魔的存在。

　　 他很快就派出一支由默罕默德·库尔率领的强大武装进抵距塔夫达河河口30公里的巴巴桑，在那里迎击哥萨克匪帮。

　　 库尔没能完成使命。面对“惊雷和闪电”，西伯利亚汗国的队伍坚持了五天五夜之久。终因手中的弓箭和胯下的战马敌不住哥萨克人“电闪雷鸣”般的攻击败下阵来。

　　 库尔带着少数胁从仓惶退回到锡波尔城。他的队伍损失惨重，需要及时的休整和补充。

　　 塔夫达河口被占领后，通往西伯利亚中心地带的水路即被哥萨克所拥有。库尔的撤退，使西伯利亚汗国的外围失去了防守，叶尔马克带领着队伍一路之上烧杀抢掠、焚城拔寨，几乎没有遇到有效抵抗地抵达了托博尔河河口的一座小城。

　　 这时，他们已经远离了俄罗斯的土地，面临着失去救援和给养供给，以及对当地地形不熟等困难。在这些困难面前，部分哥萨克又开始对以后的探险失去了信心。他们认为，目前形势极为危险，越靠近西伯利亚汗国的都城，就会遇到更加猛烈的抵抗。如果被西伯利亚人围困，他们的粮秣和弹药会消耗殆尽，那时只有死路一条。

　　 叶尔马克给他的同伙分析了一下形势，他告诉他的属下，如果这个时候撤回俄罗斯，他们可能会因此遭到西伯利亚人的追杀，不等到达乌拉尔山，就被杀死；即便能够逃回去，他们都是沙皇下令通缉的罪犯，沙皇的军队一样不会放过自己。所以，他宁愿倒在探险的路途中，也不愿被追杀或死在沙皇的绞刑架上。

　　 叶尔马克的假设很有说服力，哥萨克们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和未来的追求，忠贞不渝地团结在叶尔马克身边，甘愿为他们的首领不可告人的谋划付出生命。

　　 小城很快被围困了。

　　 库程汗和他的侄子库尔分率重兵对小城进行了攻击。

　　 但攻击多次被哥萨克人成功地化解了。

　　 两个月之后，粮食几经耗尽的哥萨克被迫展开了最后一次反击。

　　 绝望的、困兽般的哥萨克以破釜沉舟的最后一击，竟然奇迹般的战胜了在人数上占绝对优势的对手，使得库程汗的主力损失殆尽，失去了作战能力。

　　 此战之后，叶尔马克的队伍也只剩下不到五百人。

　　 但他们毕竟是胜利了。胜利者在重整旗鼓之后，浩浩荡荡地开进了锡波尔——西伯利亚汗国的都城。

　　 锡波尔城的人远远的遁去了，它附近的一些无力与“红毛”抗衡的王公贵族为了保存自己的土地，纷纷来到叶尔马克面前，他们带来了“恶魔”所需要的皮毛和粮食，换取了被保护的承诺。

　　 随后，更多的汗王和酋长向叶尔马克宣誓效忠，以臣服的名义向他缴贡纳税，把自己属下的民众交给新的领主管辖。

　　 叶尔马克和善地、体面的接待每一个向他宣誓称臣的人，昔日的劫匪被这种场面深深地感动了。私下里，他偷偷地掩面而泣，为自己能够冲脱牢笼，成为一个“上等人”感到无边的庆幸。

　　 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不敢信心，自己已经成为一位拥有大片土地和众多臣民的王公贵胄。

　　 他实现了自己的梦想，用无数草原生灵的鲜血，给自己换取了一定桂冠。

　　 也许当初他只为逃脱沙皇军队的追剿；也许他曾经梦想着在征服中、掠夺中得到一些实惠；也许……

　　 但他绝对不会想到，他的成功，改变了西伯利亚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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