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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乡村抓鱼往事:随县
夏天暴雨之后,堰塘里的水陡然涨起,鱼趁机游到上游下游的沟渠里。用带藤圈的网兜在沟渠的末端较窄的地方拦住,在沟渠的上游用泥土封堵住来水,再从水里踢踢踏踏地走下来。鱼对水流的变化十分敏感,水位一低鱼就顺流直下,尽入网兜。夏天雨大,鱼也活跃,它们从沟渠窜到稻田里,水一浅便能听见它们拨水的哗哗声,听见它们撞动稻杆的嚓嚓声,看见它们从田埂的开口处急急游出露出黑色的脊背。
不下雨,沟渠里断流了,也可以捉鱼。将水洼里的水一捧捧的舀出,鲫鱼泥鳅螃蟹鳝鱼就显露出来了。只是不像暴雨涨水的时候能捉到大的草鱼鲤鱼鲶鱼和黑鱼,能吸引大人们。十岁的一天,我独自在一个小水洼里捉鱼。我睡在泥水里打滚,把小鱼掀到草地上,双手各抓一条,来不及放,就用牙咬住,好腾出手来抓另外两条。泥鳅钻进了我的裤腿,鱼鳞贴上了我的额头。我不知道一个即将枯涸的水洼里竟然藏了这么多的小杂鱼。
沟渠里捉鱼是小场面,要看捉鱼的大场面,是需要机会的。长期干旱,稻田要复水,多年未干的大堰塘小水库被抽的只剩一米多深的水,机会就到了。大家奔走相告,四村八乡的老少爷们便带了各种渔具大步赶来,越来越多,蚂蚁般聚在岸上,鱼鹰般注视水面。只等主人将水里的鱼用大网拉过两遍,大家便一哄而下。方言里这叫“放炮”,其实就是法不责众的哄抢。
捉鱼的工具五花八门:有能撒开的手网,有守株待兔的粘网,有轻便灵活见到鱼才出手的兜网,有帐篷样的赶网;还有渐成古董的鱼叉和“箌”;更有空空两手,耍空手捉白鱼的。“箌”用竹条编成,外形似倒扣的无底的碗,高近一米。抓住上边的小口沿,一下一下用箌在水里戳圆,有鱼被围住,撞动竹条编成的箌壁,人就从上边俯身下去,翁中捉鱼了。手网的攻击距离远,杀伤半径大,但这时往往无用。因为人太多,容易挂着人,鱼太累,藏在人的脚印窝里,不如空手探脚窝摸鱼有效率。
港沟里的捉鱼,是另一个盛大的场面。港沟是自然形成,九曲十八弯,没有主人,抗旱抽干水后,谁都可以下去捉鱼。网撒过,水浑了,小鱼在水面呼气,摸鱼的人排成一排,耗时半天,从上游到下游几里地,用手一寸寸筛过。若中途有大鱼从手中挣脱,大家便散开成一个圆,屏气凝神,全神贯注,慢慢向圆心靠去。我的手像烂底的筛子,大鱼小鱼都能从我的手里跑掉。但我还是将编织袋系在腰里,和我爸我哥一起下水了。这里的黄颡鱼很多,我本来很怕它的尖刺,谁知在水下握着它,它折叠了刺鳍,温顺如猫。我十分惊奇,拿出水面来看,它却突然端起了刺枪一个挺身,给了我一段又痛又痒的记忆。
港沟的拐弯处多是深潭,潭壁陡滑,壁上小洞是螃蟹的家。我曾带回一只活的小蟹,养在玻璃瓶里,每天换水前抓他出来遛弯。看它在桌面上心虚地挥舞钳子,心急地夺路奔逃,实在可笑。一次换水的时候,我惦记着门外的玩伴,顺手将喝剩的茶水加在杯里,第二天早上便看到它死在水面。从此我知道鱼也是要呼吸氧气的。
而今,青壮年大多在外打工,留守农村的多是妇女儿童(外加老弱病残),集体捉鱼的盛况难得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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