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弃疾的元宵夜

随州法标洁具

来源：浏阳日报

   

谢汝平

　　南宋的月亮是残缺的，岂不说北部山河被蚕食，黑压压的凶残敌军如乌云压境，就连偏安一隅小朝廷的香艳歌舞声，也已直冲云霄，遮住了本来清亮的月亮，让人们心里，只剩下阴影和担忧。阴影是破碎的山河，是不断缩小的国家版图；担忧是离散的亲人，是相隔千里的刻骨相思，是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等到的团聚。
　　元宵之夜的月亮也是如此，孤悬中天的它，不只享用着人间香火，也吸食了普通百姓的万般离愁。当残缺的那部分，化作万盏花灯，掉落人间的时候，清秀的江南亮了起来，人们仿佛看到近在咫尺的希望。然而香风吹过，花灯在水中的倒影，却被微微的波浪扭曲，就像人们的希望，到头来还是一场虚空。即便如此，热血尚存，信心还在，收复山河的信念永远不灭，多少好儿男坚守边关，多少好儿男驰骋疆场。帐里挑灯看剑的辛将军华发早生，脸上深深的皱纹里不是忧愁和烦闷，而是坚毅果敢的信心，当他举头望明月的时候，心中幻化出“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的景象。那不止是一个将军的情怀，更不会是一个诗人的风花雪月无病呻吟，而是天下大众的心声。只是不知天上的月儿，是否知晓？残月也许心痛，东风吹落星如雨，尽管有千点万点落在醉生梦死的朝庭，却无奈已被歌舞之声湮灭。
　　当然，月亮不只是皇帝和将军的月亮，更是天下苍生的月亮。所有人都是历史长河中的一条鱼，只有大小之分，没有贵贱之别。月亮的最最可贵之处在于，它可以无私地倒映在水里，给人们一丝温暖，让人们在努力游动的同时，也将苦难留在身后。会写诗的将军偶尔将心中的呐喊吐成一串串泡泡，让其在水面上破裂，那微小的破裂声，虽然引不起朝庭的重视，或许会引起月亮的侧目。黎民百姓们成年辛苦劳作，当把自己的收获缴足皇粮之后，也匀上一把糯米，磨成象征团圆的元宵，他们坚信，结束战乱亲人团聚的一天必将来临。月亮升空的同时，他们提着自制的花灯出游，不求江山万代，只图眼前的幸福，他们为月亮祈祷，为亲人祈福，满腹心思就像手中的花灯一样明亮。
　　将军也是一个平常人，他也渴望安宁与快乐，诗人也是一个平常人，他也在追求爱情与幸福。虽然这些跟国恨家仇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但是明月作证，南宋那个元宵夜，左手提剑右手握笔的辛弃疾，“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到底谁在灯火阑珊处，当你也曾经过千百度地苦苦寻觅，然后蓦然回首时，心中自然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