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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乐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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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7-23 10:20:0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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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乐年华栎树,表演者,粘土,挖土机,柴禾


文:王玉玲
    有些事一生不能忘记,有些人也在脑海里沉淀,在那个春夏秋下农田,冬天就去修水利的年代。每一个生长在那个风云激荡年代的农村人,参加这样人山人海的大会战,几乎是无一幸免,这样的大会战凝聚了这个时代人的汗水、泪水和青春热血,我也搭上了这个时代纯人工兴修水库的末班车。
    这是我平生看到,最为声势浩大,蚂蚁搬家式,人山人海的战天斗地,将一个几十米高的水库大坝,在一个冬的时间里磊成,将这段历程写出来, 以此怀念和我一起日夜奋战过的父老乡亲,还有那些和我同台演出的兄弟姐妹。

   高中毕业那年冬日的早上,太阳懒洋洋地爬上山顶,再从树根爬上树梢,给撒满霜花的乡村带来一些暖意,也给当了几个月农民的我,带来一点新的感觉,每一天都在希望着有一个好消息,一点好运气,让我能走出太阳升起的那座大山。
   母亲重复着每天做饭、喂猪、喂鸡的工作,我和二姐准备出早工。 老队长到我们湾子挨家挨户通知强壮的劳动力到团结管理区乐园村协助修水库,那座水库也许是最后一座用人力修建的水库了。

    我们家哥哥和父亲在外地工作,大姐在村小学当民办教师,弟弟读书,家里只剩母亲、二姐和刚下学的我。

    二姐也是高中毕业那年就参加了青林水库大会战,在那场大“战役”里“服役”了一年多的时间,辛苦自不必说。也让二姐尝够了“出差”的苦头。所以当母亲征询我俩意见的时候,二姐斩定绝铁地说:“我不去,修水库我修伤了!”母亲只能将无奈又无助的目光移到刚下学的我的脸上。

    那时候外出做工,人们都称之为“出差”,对“出差”二字没有多少概念的我,很爽快地说:“我去!”

    我们被安排在村支部书记家里住宿,因书记家也是刚建起的三间打墙壁子的房子,各项配套设施都没完善,最令人难堪的是卫生间,是一口大瓦缸载在地下,缸口上放两块木板,踏上去摇摇欲坠,缸的四周,可能是因为我们要入住,村支书临时用几捆柴禾简单的做了一道摭羞墙,几十人共用一个卫生间,尤其是早上起来,解决内急成了大问题,好在每天早上起床天还未亮,我们几个女工就跑到屋后面的山上解决问题。那场景深深地烙进我的记忆,让我一生不能忘记。

   全管理区十余个大队全部出动强壮劳动力参加会战,一条足有几里路深的,两面是山,山上长着少许松树和栎树,地面上,因长年哈叶子,砍蒿积肥,将树下的地面哈得光光溜溜,所以树也长得都很苗条,树枝也被村民砍柴烧饭,只剩树顶上稀稀的几枝。山林就变得稀稀落落,所以少见有野生动物奔跑的影子。

   这座水库至今天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记得水库大坝将这条深冲拦腰截断。

    那时候筑大坝,没有水泥钢筋,没有铲车、挖土机、压土机,所有的工序全靠人力完成 。

    用板车,拖纯黄土(称为粘土),黄土里一根杂草树根都不能有,如果这些杂物混在一起,将来杂物烂掉了,会出现缝隙,造成水库漏水,长期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我被分工为拖粘土,也就是修水库工作量最大,参加人数最多,体力劳动强度最大的一项活,两人一张板车,一人的把铁锹,一把镐。我和叔伯妹妹因年龄最小,又是刚下学的“油南瓜”没人与我们合伙 。

    生产队带队的副队长,长得人高马大,虎背熊腰,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因为是他 领队,别人组合好了,剩下没人愿意合伙的人,他只得捡到一张板车上,别人是两人一板车,我们是三人一板车,这样副队长的任务和体力付出将会翻倍。

    每天早上出去天空上是满天星斗照着我们高一脚 低一脚 ,因睡眠不足晕头晕脑地来到工地,开始一天的劳作,拖土要到一公里以外的地方去取土,空车的时候正好是下坡,满车的时候,却是上坡。副队长用镐挖土,我和妹妹一锹一锹地往板车里撮土,板车上满了,还用锹拍得紧紧的,免得拖到走的时候颠掉了。每天一个人是多少板车黄土才算完成任务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从天没亮,到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才收工,副队长在前面将腰弯成虾状,头低得只差鼻子碰到地面的泥土地劳作着,劳作着。

    事隔几十年了,想起来就会感觉到自己累得心口发疼,还能听到三个人汗流如雨地喘息声,还有副队长拚命拖车,实在是累得喘不过气来地哼哼声。

   那时候我多么羡慕那些站在逐渐长高在大坝上用一把小锄头轻松”欠土”(就是将我们拖去倒在大坝上的黄土掏平),还有那站在高高的石头上监督人们拖土记“正”字的人们呀!他们威风凛凛,高不可攀,一定身后有人,才能做到这样的轻松活!

     有一天,副队长正用力往前挣扎着拉着板车,我和妹妹用手推不动,就用肩用力顶着板车后挡板,因用力用猛,布鞋打滑,我一下子双膝跪在地上,板车也失去了重心,节节后退,眼看就要压到我身上,这时一双白嫩的手,一下子顶住了板车后挡板,才避免了一场事故。待板车停稳下来后,那个人又腾出一只手将我从地上拉起来,我羞亏地低着头,感觉自己太无能,连一个板车都推不动。

     那人用眼睛的余光看看我后,对副队长说:“这么小的女孩子,让她们来上这样的工地,不太合适,累坏了怎么办?”副队长说:“某某书记,没办法,该派的劳力都派来了!”

     这时候我才偷偷看了看这个干部模样的年轻人,一张方脸,白白的皮肤,长长的睫毛,大大的眼睛,典型的美男子,年纪应该不到三十岁的样子,浑身上下充满朝气,,。

     后来几天这人每天都来工地巡察,有一次经过我身旁的时候,特意看了看我,然后说:“你不是那天摔倒了的那个娃子吗?”我低头不敢看他,然后怯生生地,声音小得只有我听得见地说:“是的,我没用,推不动一个板车!”

     他将副队长拉到旁边说了一会话,副队长回来后对我说:“刚才那人是公社青年书记,正在为工地组织文艺宣传队,我记得你小时候一直在村里当文艺宣传员,爱唱爱跳,我们大队推荐了你和另外一个男孩子一起参加公社的文艺宣传队,工分与我们出差同等。”

    听到此消息,我欣喜若狂,高兴得跳了起来,但妹妹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有了哭的表情,是呀,妹妹怎么办,我和她一起她还有个伴,我走了剩她一个人和副队长拖板车,会更累更苦。

    第二天,我和村里的另一个也是刚毕业的男孩子一起,到公社办公室报道,接待我们的正是那个帅气的青年书记,他给我们十几个少男少女作了简单的讲话后,就给我们分配节目和角色。然后我们在一位导演的带领下,开始排练文艺节目,我主演的一个舞蹈《唱支山歌给党听》我全情投入,让自己的舞姿轻柔美丽,脚尖像跳《白毛女》的演员一样踮起,翩翩起舞,脑海里时不时浮现推板车的情景后,我会更加努力。

   不久,通过紧锣密鼓的排练,一场精彩的演出,在留有我汗水的,还未峻工的水库大坝上上演,节目有女声独唱太湖美、湖北大鼓,有相声,有快板、有三句半等,当报幕员清脆洪亮的声音:“下一下节目请欣赏舞蹈“唱支山歌给党听”,表演者某某”的时候,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上,尽管以前在村里参加过无数次文艺演出,但没一像今天这样紧张又激动。因为今天要面对的是几百观众,更重要是还有那些和我一起拖过板车的父老乡亲。

   走出一块大大的大红布,红布两边挂着两个不太亮的灯泡,红布便成了前台与后台的分界线时,我随着乐曲,踏着地上有着我的汗水味的黄土翩翩起舞,那是我一生最用心的一次跳舞,因为这个角色来得太不容易,是从一个拖板车的女孩,到闪亮的舞台的转变。

   在台上倾力起舞的时候,眼睛的余光也在众多观众中寻找我熟悉的,一张张古铜色的脸,妹妹因为知道这次演出有我,所以找到离舞台最近的地方,她是想近距离的看我的舞姿,这里面有羡慕,有自豪。

    虽然舞台是一块黄土地,幕布是那么简陋,灯光是那么浑暗,我却有了上央视春晚的荣耀感。

    这时候已是年末了,水库的大坝通过父老乡亲一个冬季的肩挑背拖手挖,初坯已经形成。待到过完春节再继续其它的后序工程。

     腊月末,大队通知我正月初一到公社结合,参加公社巡回演出,正沉浸在春节喜悦气氛中的我,虽然有些不悦,但想想拖黄土的辛苦“一个农村孩子,你想怎么样?这样的工分挣来比修水库轻松得多!”也很爽快地接受了。
    来到公社办公室,接待我们的还是那位英俊的青年书记,他给我们简单地开了个分工会,并将这次演出任务作了说明:“我们的演出任务,是到全公社每一个大队巡回演出,送文化进乡村。”
    在这位青年书记的带领下,我们开始了为期十余天的巡回演出。青年书记美其名是领队,其实一直在为我们搞服务,化妆、拿导具、安排食宿、联系场地。

     我们的全部演出工具是:一只太锣、一只当当、一副差片、一只大鼓、一块大大的大红幕布,每到一个村,就按照大队干部的安排,在一 个场子上,将幕布找两棵树挂起来,舞台就算是搭好了。

    每到换一个地方,快到达时,我们就开始当当当当当,呛呛切呛切切呛地敲锣打鼓,用声音通知乡亲们,文艺宣传队来了。

     响应最积极的时候孩子们,还有孩子们身后蹦蹦跳跳,前扑后串的狗儿。孩子们穿着过年的新衣新鞋,第一时间来到村口的路夹道欢迎我们这群为他们送来歌舞的文艺宣传队。第二时间来迎接我们的是大队干部,他们要负责安排场地和我们的吃住。

     看着这些热情的大人孩子,我们将不余余力地尽力演好第一个节目,不负村里的接待,也不负这美丽的春光,我们的到来给这些萧瑟了一冬的村落带来了一份生机和热闹。

    也就是这次文艺演出,让我走遍了我们公社的每一个村子,也记住了每一个村子的名字,还有那些热情地招待过我们的主人。

    巡回演出一直持续到元霄节的前一天,正月十五,我们一行又参加了公社举行的文艺节目比赛活动之后,这个文艺宣传队的任务才圆满结束,演员各自回到自己的那片土地,继续着自己的农民生活。

   乡村,也因为我们的解散,从此没有了这样的文艺演出,我们这行人,也算是最后的文艺宣传队员了。

     时过境迁,每次想起那段时光,都感觉很美好,很荣耀。因为我是最后的乡村文艺宣传队之一。脑海里经常会响起那歌声,那锣声,那鼓声,那二胡声。在那个交通并不发达,没有送文艺下乡,没有戏剧进乡村的年代,我们带给村民和村里孩子的是欢乐,是精神食粮。
    经历了这次修水库,经历了这次文艺宣传队的生活,我才知道,农村 广阔天地里的苦与乐,修水库的疲乏和劳累,为每一个村子里的村民演出的快乐。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经历,让我从豆芽菜,长成了小树枝,乡村也许是因为我们的文艺演出,吵醒了许多人,许多新鲜事物。从此,山村不再沉寂,他们复苏了!但这些人和事,至今在我脑海深处的角落里存放,至今记忆犹新,仿佛昨天。
苦乐年华栎树,表演者,粘土,挖土机,柴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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