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永远艰难，还是只有今夜如此?

解语人

很久之前，我曾在后台收到一张读者发来的照片：是夜，一个水果摊大妈歪在躺椅上睡熟了，穿着拖鞋，裤管卷起，左手将腰包牢牢环抱，却是防君子不防小人。大妈脚边叠放了几个塑料筐，它们曾是售罄水果的安身处，如今只剩摊主一人疲倦睡去。

生活永远艰难，还是只有今夜如此？读者向我发问。

日子太远，我忘了当初是怎样答法，只是昨夜打车晚归时眼前又浮现这一帧画面，多少有些哀愁。

可能我们都一样，在异乡孤独漂流。挤着人潮汹涌的早高峰，早餐是靠地铁站旁边的餐车就打发了。时间太紧迫的时候，还会在地铁的手扶电梯狂奔——扶梯上的人们总是很默契站成两排，靠右一侧气定神闲，纹丝不动。靠左一侧大步流星，马不停蹄。

通常，许多人会加班到华灯初上，或许会错过夜里十点的末班公车，或许雾霾太重，隔岸看不见灯火。

我没有看见过凌晨四点钟的哈佛，但对凌晨的北京太熟悉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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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归路上，和司机师傅侃大山，师傅递过来的薄荷木糖醇让我神清气爽。“师傅，你们几点下班啊？”“我白天上班，晚上通常跑到凌晨3、4点。”“这么晚？身体受得了吗！”“没办法啊，钱难挣啊！一家子人要养活，你想想……”

我下意识将车窗打开一条缝，空气是冷的，无数车辆疾驰而过。

师傅白天负责各站点的安保工作，“看他们有没有睡觉的，偷懒的，发生事故的……”，自然了，晚上也会有巡查任务，且都是在夜深人静的后半夜，左右不能安睡，师傅也就索性开起了出租，这是他北漂的第五年，妻小则留在河南老家生活，偶尔一家人在北京小聚，是生活里最大的慰藉。

师傅的妻子是个全职太太，家中开销用度全凭他一人支撑。他在云南边境当过兵，用他的话说，不知道多少次与死亡擦肩，许多战友都死在缉毒路上。而今，现世已安稳，岁月却无法静好。“每个月6000块多薪水，我妻子是不工作的。大儿子1岁多，小儿子才5个月……跑着跑着我已经习惯了。“

这就是他的无奈，被生计逼迫，只能奔波。可，这也是支撑他继续前行的力量。

这是一辆马路上随处可见的黑色出租车，与很多车辆都相似。它开着聒噪的音乐记录着沧桑的故事，说者肆意抒怀，听者无可宽慰，因为我们的哀愁大抵殊途同归。

前些天，我刚交了下季度的房租，一交就是三个月，足足一月薪水。过轧机的时候，留意到交通卡又该充值了，回到家，看见走廊里的电表盒红灯未亮，于是松一口气。生活，总是有一万种方式将你置于窘境。

而你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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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家的时候，师傅接到一通电话，某站点发生车祸，人毫发无损，车被撞坏了。”我现在在通州赶不过去，你联系你们班长，让肇事人照价赔偿……“师傅娴熟处理着突发事故，挂了电话，继续絮叨着他的经年过往，往往人们对于陌生人总是更容易敞开心扉的。听罢，我下车，师傅又驶进茫茫夜色里。

生活永远艰难，还是只有今夜如此？我仍然难以回答，你看见满目疮痍，于是感慨众生皆苦。你看见宝马香车，于是艳羡别有洞天。事实上谁都有自己的迷局，也都有自己的确幸，谁不是摸着石头过河，一边耽于美好一边负重前行。

这是我来到北京的第六个月，从象牙塔到到社会，从2016热夏到2017年深冬，我的生活和思想发生了巨大变化。每一天都有人逃离北上广，也总有人源源不断的奔赴于成为“北漂”“海漂”的路上。每一天，都有人四处辗转疲于奔命，也会因傍晚家里为自己亮起的一盏灯、家人的一个笑容而欣慰，疲累全消。

之前看过一个段子，大意是说：“生活中真有这样的人，生来富贵，才华出众，资源丰厚，一生顺遂。但这个人绝不是你。”于是，被归类于“平凡的大多数”的我们还是要单枪匹马与这凶顽的世界酣战，生活艰难，却不会永远如此。脚步越走越轻快，生活也会越来越明快，人生没有不能承受之重，岁月却铸就了你强大的内心。

我想起梁静茹的几句歌词：生命太匆匆，她两手空空，但心事太沉重，怕只怕昨日种种惊扰了夜色浓浓。她终会擦干那泪眼朦胧在日出里感动，流浪过多少夜只为了那一道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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